Aleko-东南沿海猞猁

夏季的闵山港。

 白天照例吹海风，微热而悠长的风带着盐味和鱼腥从种来防风的露兜树后面，从更远的防波堤以外吹过来。一想到它来路的方向总让人看见那么宽广而起伏着波涛的蓝，总容易让人联想泉州港，苏麻厘青，蔷薇水和许久以前巨大的黑红漆帆船——它们的后裔现在还在这片陆地东南侧的海洋中航行，不过内容从丝绸茶叶和奇珍异宝换成了渔获。

东南风是来自东南方千里万里以外无比辽阔的海的。

   街道其实可以说窄，只是因为在正午被阳光照了个明白于是显得仿佛宽了许多。两侧都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旧式房子，不消说街道上穿着仿佛从前琉球群岛样式，色彩浓艳斑驳衣服的女人和其他各色各样—诸君，毕竟这里是隐里—过路者，店铺红白或蓝白的凉棚和楼上人家晒出来的老花布被子就足以用颜色构造一种活泼绚烂，很“夏天”的氛围。陆离听着小贩叫卖芋圆刨冰西瓜枝仔冰不由得舔了舔嘴唇仿佛吃过什么凉而甜的东西。

    阳光明亮炽烈，但温度莫名其妙地低了一些，穿着夏季的衣服就感觉不到热。至于原因——虽然这样说难免带给人误解，然而闵山对于现世来说，是在水下。

“八月三，闵江底下闵山开”民间的童谣里这么说。但不同于江河湖海的龙宫，这里的街道上没有一滴水——闵山只是在特定时期借了闵江来做一个入口。。她望向天际，深青色眼睛一半覆盖在因阳光过于明亮而眯起眼睑造成的阴影里，一半则被亚热带的阳光照彻。而那比海洋更加透明的蓝色天际之外隐隐闪动着波光。薄膜状的，贴在极高极远处。那便是现世闵江的水面了。

陆离沿露兜树中间的小路拐到防波堤上，露兜树已经结了橙色的果簇，叶片边缘的锯齿老往人衣服上钩。她没有背行李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左手拿着一张庚帖大小的红纸船票，手腕上五色丝系着枚铜钱，除此之外，“这边”的东西，倒是一件都没有带来。

船已经来了，一如既往的黑红漆木头帆船。船头画的虎眼眨了几下，这在闵山港是正常现象，绝不会有人大惊小怪。海鸥绕着船飞，埠头上一时很是热闹，凑过来叫卖七七八八吃食的声音响成一片，旅客背着行李和货物上上下下。

过个两刻钟，她就已经垂着腿坐在靠近船头的左舷，船一开远，就静了。现在离埠头和闵山那些露兜树也是越来越远，视野中范围逐渐变大的是明亮而自由的海洋。

自由这个词拿来形容海洋仿佛有点不搭调，陆离自己笑了。或许是想起了出云，她这么判断，坐在船舷上面对这样的海，居然有点似曾相识。她第一次看到海洋是在出云——古事记和诸如此类被后人说是神话的记载里语焉不详地提到过的，由从高天原被驱逐的须佐之男和土地上的人一同开垦的土地上最初一个国家。古事记没有提到太多建设出云的过程，倒是很详细地写了高天原方面如何连阴谋带阳谋地通过使大国主“献出”土地并加以后面一系列征伐，终于建立所谓大和国的光辉事迹。

第一次看见海洋的时候，自己是随同天若日子——天孙降临前下来劝说出云的大国主奉献国土的使者，但并未如何积极执行命令——来到出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