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和歌【贼矫情的蜜汁物品

【在民乐社被唢呐压到连人带琴没声的怨念】

——春夜宜燎沉香坐北窗下鼓琴,或冀何人听闻。

我家隔壁以前是有座庙的。

上面这句话本来就是个伪命题,那座庙毁于某场人为动乱,我搬来时已经成了公园的一部分。草坪上有树桩椅子,风吹日晒久了木质轻而空,于是我最近总跑去坐在上面弹琴。

并不是什么风雅的场景,只是黄昏时候坐在公园树篱角落里半生不熟地练习而已。难得的是还有另一个人有心思陪我练——技术比我好多了,听着听着不是被带得跟了他的曲子弹就是自惭形秽歇手静听。琴大概也比我这张好吧,音色金石气泠泠,像鹤的羽翼直掠上晚秋高天去。

他的曲子我没听过,让人想到山岩峤然,飞瀑漱雪,偷偷录了拿去给老师听,老师说不是本地琴派的,还说这个人大概有点经历,曲子底色有种带些苍凉的澄明。

也好奇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悄悄从树篱缝隙望过去,却只看到黑底子洒银的琴面。本就不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于是——也就这样吧。
后来没再想起要弄清对方的身份,因此练琴这件事变得有些非日常,我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暂时出了一切事物有因有果的日常圈子。

某天学了猗兰操,一时兴起就拎了琴到公园去弹。

——当然或许也有觉得对方如果真的心有郁结大概会喜欢“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嗳,不过最后还是变成我跟着他弹了。

后半段弹着弹着就轻轻唱起来,

荠麦之茂,荠麦有之。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这首曲子结束后树篱那边的琴声就静了,一时忽然忐忑起来,当然同时也很自暴自弃地想——人家怕不是觉得你是个神经病吧。

这时却听到隔着树篱有人念: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声音不大,很清楚,不温不火的。大概是二三十岁的人,却莫名其妙带了南京官话口音。

他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吧,我想——而同时又莫名其妙一阵尴尬。
后来那个公园要重建以从前的庙,大概作为带点历史展馆用途的一部分吧。这座城市一个很让人欣慰的特点就是它常常记起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东西,并且最后尽力去找回它们。
但也是这个原因,我有一年多没去那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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