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莫那的花环6

等一下..那么,之后呢?
她这样说着,这时天色更晚了:风从附近丘陵上滑下来再穿过这一小块平原,温度刚刚好,像相拥熟睡的人各自感觉中对方的呼吸。天空颜色越发深暗,同时明亮的星开始集群出现。
“放心啦,”年轻人往前探着身子向火上的开水罐里丢了个茶包:
“那之后我和他都没出事....应该是这样吧,毕竟不再见面了。”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个故事,只是因为之后没多久我们一家就搬走了而已——好像是老爹的紧急调动,记不清了。
她莫名其妙有点想笑出来,精灵和小男孩的故事居然这样收尾......但是,又觉得哪里有点并不好笑。
-那段时间当然一有机会就往山上跑啊,还差点要逃课。可是就算找到了一直以来见面的地点,还是没法遇上。也完全搞不清他带我去的那片林子是在哪儿。
-橡树也好狐狸窝也好,感觉都是在人相当少的地方。于是就凭着这种认识往山里钻,奇怪的是...每次到了又累又渴只好收场的时候,倒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然后,再下一次接触到相关的东西,已经是中学的时候了。”
十几岁那时长个子相当快,纵向速度远过于横向。头发颜色也渐渐深起来了,是葡萄牙人那样的黑色鬈发—于是看上去是个健康而灵巧,有点像小山羊的少年。并且至少在精力充沛爬高下低和表现出的某种带些腼腆的善意这两方面也相当类似。
-那时候又找到了讲同一个故事的书,于是....
-一开始只是被封面的插图吸引了而已,画面上有个提着长枪、披着浅紫色流苏斗篷的背影和远方城堡的一角。
-那个人站在风里,头盔摘下来了,被吹起的长发是浅金色的。是个后侧影的角度,也能看到脸颊和鼻梁的轮廓,然而具体上可就模糊得无法辨别。
——某些方面来说真像德莫那,在另一些方面上却完全不是。少年这样想着,借了书就一把抱起来跑进图书馆即将闭馆时外边的暮色里。
后来在开始读里边的故事之前又看了好久封面呢——他这样说着,
“斗篷是那个颜色的话,可能会适合秋冬季的背景吧。”年轻人露出了近乎苦笑的表情“但是也完全没办法想得太具体,毕竟就算是小时候...”
-也没有和德莫那一起度过任何一个秋天这种经历啊……这样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还记得精灵的笑,却早就忘记了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于是想象力就确确实实地被卡在瓶颈了。
-不过,如果画里的人是年轻时候——这么一说简直诡异,如果光看模样,精灵一直不像有多大年纪——或在另一个时代里的德莫那呢?
他翻开了封面。
“书里大部分的内容都很像德莫那给我讲的第一个故事,然而真正避不开的是,”他说,“后来发现那个传说故事的主角名字大概写作demna……虽然遇见他的时候我大概还不会拼写比较少见的名字啦。”

-然后也就注意到了故事里些微的不同:比如关于某个年轻人的诅咒和在骑士团即将面临最终一战时出现的,几乎像是不合时宜的笑话一样的闹剧。

-以及最终导致的结果....闹剧竟然变成了悲剧,为了一个本来毫不值得的理由。

-fianna的团长除了成功地以一道命令终结了战斗之外,到最后也没能救任何人、没能制止任何人,无论是背叛了他的朋友,骑士团的后辈们,还是他曾经效忠的国王。

-然后他也并没有如德莫那讲述的那样死于歌拉战役,死于骑士团与至高之王的争端……即便他自己或许更愿意如此——毫不处理伤口然后借助魔水陷入沉睡,是为了借机在睡眠中死去吗?
-于是后来疑问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德莫那到底是谁”这一点上。
难道故事里的人在经历了自己间接导致的一手培植的后辈之死和更久之后骑士团和国王之间矛盾的最终爆发之后——如果连着之前那个被夺走的希德妻子一事来看,大概就是失去了所有珍视事物之后——却意外地没像本来预计的那样因未被治疗的伤势和过久的沉睡死去……于是就这样漂流到了另一个时代吗?

-德莫那大概并不是真正的精灵吧——而他也从未肯定过自己是。至少,他并非从开始就在那一端。与精灵在传说和故事中常见的形象不同,德莫那似乎并不想把自己带到属于不可思议的某个世界里去。尽管拥有相似的睿智,他并没表现出在关于精灵故事里必然会提到的那种骄傲——或者说,就算有,看起来也更像是来自于早已消逝的光荣而非智慧和才华。

-他不是精灵,至少曾经不是过。

-这一直觉来自于许多细节,比如他那天在古老森林里给自己讲述的事,一直以来对想要窥探异界的孩子的劝阻,还有那种如同注视着失而复得又即将再次远去之物一般的神色。

“最后一直没有确定他到底是谁,传说的改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至于我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就更难以估计了。”

-但是既然选择了用这个名字出现,我还是按照最初的感觉来把他当作是故事里走出来的人吧。

“就是这样啦,”年轻人说着把开水锅从火上撤下来凉在一边。茶叶本不应该用煮的,何况茶包呢——如果带了咖啡来多好——如是说着,“后来也没再发生什么事情,故事的部分,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吧。”

他把手枕到后脑勺,顺着风的方向一下子躺倒到草地上,微微抬着脸,眼睛朝向远处的山影。

“这么说起来,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里附近,山的轮廓相当熟悉呢。”

夜风掠过草梢,掠过林区外层稀疏的树木,掠过松鼠的尾毛和鹿的耳尖,直吹进山林最深处去。

坐在一棵虽然年轻却已相当高大橡树下的精灵停下了拨动竖琴的动作,抬起指尖触摸着风,露出了如月光色彩般浅淡的微笑。

-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有几种魔法,能让人从风里听见风听见过的声音。

那棵橡树的树梢上,像槲寄生一样长了几根叶片完全不同的枝条,大概是紫叶李的样子。完全不可能的事,借助同样属于不可思议的方法就能实现了。

-那些枝条,虽然大概长了许久,却还能勉强看出原先是一个编得有些拙劣的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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